倘若要概括一下,本灵大典太这一系列言论与所作所为的话,‘不要的猫可以给我养你们别搁这儿虐猫’,这种虽说多少有些冒犯——毕竟怎么说也是把本灵鬼丸比作了猫,但实在是写实的话,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毕竟本灵鬼丸的状态,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实在是要素过于齐全了些。
他既符合被粟田口弃养——指和鸣狐一起被粟田口隐形排挤。
又有货真价实的,被精神虐待痕迹——指本灵鬼丸的神性,曾一度从即使没有被时政瀛洲分部找来维护历史,但作为赫赫有名的斩鬼刀,也应该是秩序善的属性,偏移到作为必须要被祓除的污秽与灾厄的,祸津神的混沌恶上。
然而,这里就必须提到一个,参与了当初对本灵鬼丸进行紧急祓禊的灵刀们,尤其是本灵大典太,都十分清楚,却算得上默契的,隐瞒起来的事实。
也即是,本灵鬼丸的问题,绝不是像鹤丸国永所说的那样,是单纯的受直播中的鬼丸国纲影响,所以才发生了神性的偏移。
而是已经长年累月的发生了许久,只是被本灵鬼丸巧妙的,用和那位鬼丸国纲压根就是如出一辙的,和拿意志力强撑毫无区别的手段,给掩藏了起来,直到,直到他看到了直播中的那位鬼丸国纲,这被隐藏了许久的炸弹,才终于,被引爆了。
而这样一个堪称可怖的事实,之所以会被隐瞒下来……更多的,则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并不适合谈论这个。
是的,并不适合。
首先要明确的一点是,神性偏移,对于任何一个具有神性的存在而言,都是极为可怖,稍有不慎就会成为面目全非的,只是有着同一个名字的另一个存在的事。
单从其严重性上来说,这事并不比一期一振那般,对自己的名字与出身毫无认同感,以至于随时都可能因此烟消云散要轻,甚至完全可以说——
——从身为刀剑付丧神,作为刀剑男士而存在的,他们这些灵体的角度来说,这甚至比烟消云散,要更加难以接受,且折磨。
因为这无异于,当事者要清醒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污染,覆盖,然后成为面目全非的,连核心的认知与自我都被扭曲的东西。
听起来很像迭代对吧?但这两者是结果相似,但实际上却完全不同的东西。
虽然通俗一点说的话,神性偏移,是可以被理解为,是比迭代更深层次,也更为可怖的歪曲。
但其本质是完全不一样的,以最轻度的迭代举例,如南泉一文字,他只是被逸闻困扰着,有了猫的部分习性和口癖。
但这种在他者看起来完全是无伤大雅程度的影响,对于南泉一文字本刃而言,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虽然他能对关系较好的山姥切长义的‘猫杀君’的调侃只是炸毛,也能接受一文字长辈们并不带恶意的‘小猫’称呼。
但这件事的本质无异于,对一个被强行从没有任何缺陷或异常的普通人,改造成了有着兽化特征的,面目全非的存在,用各种办法去反复的提醒他,他已经面目全非,不再是过去的普通人,而是一个被强行移植了兽化特征的怪物。
而迭代更严重一点的,如小乌,髭切是看着那孩子,从原本和自己只是有几分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的模样,被一点一点的打磨更改,最后几乎成了另一个自己的。
那个和当时的髭切完全不同的,性格更贴近严肃的武家男儿,身量也更高壮的孩子,在日复一日的迭代下,被逐渐磋磨得矮了身量,又柔化了轮廓,性格也从原先一板一眼的模样,逐渐变得面目全非。
偏偏髭切和小乌都知道,那不是小乌自己做出的选择。
髭切看着那个平日就算在切磋中受伤也没什么大的表情变化的孩子,在某日发觉了自己的异常之后,瞪圆了眼睛,无声的抓挠着自己的脸,他看着那孩子张口,想要用和以往一样低沉沙哑的声音说话,却吐露出和髭切如出一辙的,好似浸着蜜一样的声线。
他看着那孩子在分食糕点时,下意识的拿了髭切会更中意的酥点送入口中,将小乌更中意的椿饼视若无睹,直到被发干的糕点噎住了喉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吃的不是小乌所喜爱的,会有些黏牙的椿饼,而是平日不耐烦食用的酥点。
于是最后……在某一天的晚上,他看着那个明明已经彻底崩溃,却连泪都流不出来,只能顶着那张和髭切愈来愈像的面容,露出一个相似度极高却格外难看的笑的孩子颤着双唇。
然后无声的,对一向有着彼此并非兄弟的默契,所以虽然关系亲近,却也不会冠上兄长称呼的髭切,唤出了那一声,本质上是在求死的兄长。
小乌是一振刀剑,一振作为髭切的仿刀而存在的,被送来代替与兄长分离的膝丸的刀剑,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膝丸,并不是‘源氏重宝,一具两振’里的,那振作为髭切的弟弟而存在的刀剑,他只是小乌而已。
小主,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正无法拒绝也无法阻拦的被塑造成一个面目全非,不再是自己的自己的时候,他放下了自己作为刀剑,作为一个武家的自尊,向髭切求了死亡。
他无法接受,或者任何一振刀都无法接受,在自我认知仍旧清晰的情况下,成为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
迭代最完整也最可怖的,连自己曾经迭代过都无有记忆,只有一些残存的本能,然而即便如此,却也时不时的被过去的闪回,拉入无法挣脱的泥潭,于是因此反复的认知到自己已经被涂抹得面目全非,却又完全无能为力的,那个鬼丸国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