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叉底似是被鬼丸国纲口中吐出的，那些并不比发生在出云国的一切好到哪儿去，甚至更糟的片段骇到了，隔了片刻才怔愣的点头，“是……是的……我和师兄原先所驻守的城池，还有沿路的一些村落，都还存在着一些未堕落的性灵……”

乞叉底干干巴巴的说着，同时指着如今所用的，这具本属于虚无僧的身体说道，“还有一部分性灵，因为出云国承载能力的缘故，没能得到降灵所用的载体，被暂时存储在我等四柱的脊骨上……”

“但被我，还有那位与师兄轮流承载并扮演毗那达的支柱所保存的性灵，如今恐怕已经尽数被迦德卢，投入到了为那两个残渣制造可以凭依的躯体的仪式之中……”

“不是你等会儿……你反复提到的，假借舍沙与婆苏吉之名的那两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还有，乞叉底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这么着急的赶我们走？”小次郎听不明白，或者说，即使隐约有了猜想，他也不愿意去承认，那份猜想成立的可能性。

乞叉底的表情一僵，虽然之前有隐晦的暗示并提及，但始终没有做出正面回答的他，下意识的想要继续搪塞，但在对上鬼丸国纲投过来的，像是要求又像是威慑一样，写满了‘不准讲谜语’的目光后，乞叉底妥协了。

“这……好吧，首先，在天竺神系的观念中，世间一切皆是由梵所化，连负责创世的大神，也不过是至高梵的念头化生，而万千世界多如恒河沙数，其中不同世界的创世神也各不相同，甚至于不一定是广为人知的三相神。”

“只是我们的主世界，天竺分部所锚定的世界线，是属于三相神合力创世的那一条罢了，所以我们所熟知的，有关天竺的典籍与历史记载，才会是三相神合作创世……”

乞叉底忽然开口讲起了天竺神秘学故事，搞得小次郎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又多少有些本能的不安，“？所以这和你说的那两个残渣，有什么关系吗？”

“……能够假借舍沙与婆苏吉之名，甚至还能伪装为毗湿奴，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一文字则宗同样感到了不安，捏着折扇的手掌微微颤抖的同时，声音也显得有些艰涩，“毕竟鬼丸身上的那位大时母……”

目光多少有些呆滞的奇美拉，替一文字则宗说出了接下来的话，“祂在典籍中，既是三相神中湿婆的半身与妻子，亦是毗湿奴的妹妹，能够让寄宿着那位大时母力量的鬼丸，也认为其是毗湿奴的话……”

“那便证明了……与鬼丸发生交互的，那位说是冒名的残渣……恐怕至少有一部分，是来自那些废弃，或者彻底破灭的世界线中，名为毗湿奴的存在……”

“……啊？不是……啊？！那可是天竺神系中位于顶点的三相神……和我们瀛洲的天照、月读、须佐三位大神是一个层级的……不是，我们要面对……”终于反应过来的小次郎语无伦次，甚至多少有点难以置信，“真的假的？！我们打三相神？”

“实际上没有梵天的部分在……但其实也没差……”乞叉底姑且反驳了一句，但最后却也只是苦笑，“所以我才会让你们放弃出云国……”

“因为我们已经没救了，本身就与出云国高度结合，又受了这样并非原本充斥着善性的正神，而是被忧性与暗性所支配的堕神所影响……即使我们如今看上去，仍旧是正常的性灵，却也已经被埋下了忧性与暗性的种子。”

乞叉底的表情愈发苦涩了起来，“即使脱离了出云国，埋在性灵深处的忧性与暗性，也会将原本被吸引到出云国附近的残渣与恶孽，吸引到主世界去……意图去拯救这样的我们，得不偿失。”

“不至于此，”鬼丸国纲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实际上很好处理……会吸引那两个残渣恶孽的话，就于此地处理掉便好，被埋下忧性与暗性的种子，那就挖出来便好，与出云国高度结合……那就更好处理不过了。”

情绪稳定下来的鬼丸国纲，血色的眼瞳澄澈而又清透，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如何移植一株生在花园里，被害虫产卵又盯上的植株一般，“带上一部分出云国的碎片，一同带走就好了，都不是什么大事。”

“？！鬼丸你说什么玩意儿？！不是！那＊瀛洲粗口＊的是一个小世界！你不要把带走小世界碎片说得和从花园里刨出来一株带着泥的花一样轻松啊喂！而且那可是什么……”

小次郎瞪圆了眼睛，同时绞尽脑汁的回忆并复述着乞叉底曾经的说法，“按乞叉底的说法……是‘被世界和大神本神所排斥的残渣与影子，是自废弃世界线中沉淀出来的恶孽’，用那种掐死趴在花朵上面的害虫的语气也未免太……”

“事实如此，”鬼丸国纲不以为意，甚至小次郎也好，其他的刃也罢，都不能从鬼丸国纲的脸上看出半点像是傲慢之类的情绪，存在于那张苍白面容上的，只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和淡然，“如果是完整的神只也就算了……”

像是自嘲又像是冷笑一样的声音，被鬼丸国纲从唇齿间挤了出来，带着些令人和刃都觉得毛骨悚然的寒意，“但偏偏是些残渣和恶孽的聚合体……就算混进了出云国本地特产也无所谓，唯独这种东西……”

鬼丸国纲的姿态放松了下来，像是仅有的那一点警惕也被丢弃了一样，只剩下了轻松和蔑视，还有些，像是兜兜转转又看到了老对头的无语，“……我再熟悉不过了。”

黏稠的，像是沥青一样，又像是烧融的金属一般，呈现出流动的金色模样的东西，在鬼丸国纲那只虹膜如血的眼瞳深处，如同浪潮一般翻涌着，亮起了令人和刃都倍感心悸的金光。

“毕竟……像这种，跟下脚料一样的玩意儿，我这里可是有着一个大型的完整主世界切下来的，所有关于神秘的世界线的分量啊……”